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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、下情蠱的瓊姑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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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只秀才公在窗下沒頭蒼蠅般找青雲劍,心裏卻明白別想找到了,雖然他們這個偏院目前只有三個房客,但觀裏住著三教九流,用腳指頭估,也知道被人揀走了。

王福生悄語:“阿元,咱們趕緊收拾包袱走人!”

張伯元有氣無力地道:“憑你我的腳力能跑到哪裏去?”

王福生癱坐於地,是啊,水路無船,陸路,兩個書生能翻幾座山?且況天色已經靠晚,不用遇上強梁,夜裏的山路就能令他們摔死。喳,都不用等到天黑以後,隨便來一條毒蛇,就能送他們魂歸西天……

情急生智,他壓低聲道:“我們又不知那劍是如何跑包袱裏的,何不幹脆糊塗到底,有人來尋,就說不知怎麽又沒見了。”

張伯元眼神活起來:“對!也別說‘又沒見了’,只怕人家不信,疑心我們藏了,幹脆就說從來沒見過!”

王福生重重點頭。張伯元拉起他,左右望望,沒人!於是一溜煙返回客房。

蜷在屋檐下的主兒撇了下唇角,將一粒花生米扔入嘴巴,大力咀嚼,卻奇跡般一點聲音都沒有。

這主兒自然是會落隔音屏的挑花童鞋,她很有公德心,讓咀嚼花生米的響亮聲音只騷擾自己。丫和她的小養母是從陸路施展輕功奔到飛霞山主峰,比劃船趕路的藥門和尚和兩個秀才公到的早,順便安頓下來了。窩點並非藏霞觀,杜鵑和無崖子交好人盡皆知,藏霞觀不是藏身的好地頭。她們的窩點是北江水幫提供的一艘漁船,因為原打算跟著張、王坐的船去清遠,將青雲劍取回。不料那艘破船抵主峰後,兩個秀才被趕下船,然後商量往藏霞觀投宿。那就不用著急了,隨時能拿回。

挑花初通隱身術正在興頭上,撇下杜鵑守船,獨自跟在兩位弱書生後頭。因弱書生腳力太慢,丫在附近幾座山峰轉了圈,打探了一番情形,這才施施然至藏霞觀。

對兩個嚇掉魂的秀才公,她一肚皮幸災樂禍。

丫極討厭大宋書生,認為會亡國罪在書生,特麽重文輕武達歷史之最,還搞出禍害世人的理學,什麽四五歲的小女孩向男人討吃的就要關起來活活餓死、女子被男人碰到手便要砍掉一條胳膊。所以,世間最歹毒的就是宋代書生!

這都怪丫的歷史學的太糟糕,遷怒錯人,搞出這些清規戒律的是南宋大儒,現在尚是北宋年間。但丫還有一條沒法反駁的理由:杜鵑的爹就是秀才,生生將杜鵑的娘坑死,可見秀才全是卑鄙無恥的偽君子!

丫是不講理的,左右看兩個秀才不順眼。但丫絲毫不認為自己在遷怒,她認為不過是順手利用了一下兩只弱雞,算不上針對書生。她正經想教訓的是不自量力、妄圖從她這個賊祖宗手裏撈便宜的妄八蛋。

青天白日不便作案,丫決定等夜黑風高再行事,於是如幽靈般飄起朝江邊而去,小養母做的艇仔粥一等美味,不能錯過。

這會已是夕陽西下時分,山花隨風飄香,歸鳥婉轉啼鳴,丫興沖沖學鳥叫,昂昂然從樹梢掠行,想象自己是腳踩祥雲的神仙。

藏霞觀位於半山腰,踞高臨下可俯視北江。丫正奔著,忽地註意到一條不起眼的漁船攏岸,此船沒有北江水幫的標志。

又是哪路人物跑來湊熱鬧了?不管哪路的,必須身帶神兵利器,特麽沒帶寶物有什麽臉面竄來飛霞山?

不負某丫的殷切期望,來者確算人物,“寶物”是一定以及肯定有的,就看某丫有沒有膽子撩虎須。

他們貌似低調,行事卻不掩痕跡——船上下來一對中年男女,彩衣飄飄,斜陽返照下折射萬點光芒,令人不敢直視。

當然,不敢直視的不包括挑花,丫雙眼瞪得溜圓,下意識縮了縮脖子,特麽海南五毒幫!那身標志性衣飾太特麽明晃晃!

奇了怪哉,海南只是廣而化之屬嶺南,隔著老寬的海峽呢。英雄豪傑們在廣東折騰,海南的毒梟跑來幹嗎?莫非為防他們竄去海南搶地盤,打譜在飛霞山下毒,以絕後患?那應該改頭換面靜悄悄潛入,這麽明目張膽是向天下英雄宣戰?

好奇心起,丫悄然接近,卻也不敢靠太近,需知隱了身形、隔了氣息只能讓對方發現不了她,據傳五毒幫經過之地全是毒,可不敢沾上。

這對中年男女武功不弱,卻不用傳音入密交談,女的正在說:“我才不信杜姑娘會跑來飛霞山,什麽青雲劍要迎飛霞習練,騙鬼!”

“杜姑娘已經現了身,就算那傳言是假的,青雲劍總是真的!為了青雲劍,風險再大也要搏一搏。”男的一派悠然神往之色:“師妹,且想想白奇的劍法,男兒當揮三尺劍,使毒總是偏門。”

女的臉一沈:“洪護法慎言,被幫主知道,你這護法只怕要受幫規處治!”

男的沈默不語,臉上卻滿是不服氣。

窺聽的挑花差點打個跌:姓洪,五毒幫護法,還這麽楞,除了武癡洪開泰再沒別人。而那女的是洪開泰的師妹,一個大幫派,護法的“師妹”不會少,但前頭不用加上姓氏直呼“師妹”的只有一位。那女的又以訓斥的口氣對護法說話,也就只會是五毒幫副幫主、洪開泰曾經的未婚妻瓊姑,即給賈小七下過情蠱的那位女漢子。

她不由深深慶幸賈小七沒來,不然可算狹路相逢吧?哼,看這情形,瓊姑是被她的洪師兄磨的沒法子,才不情不願走這趟。

這麽一想她惡作劇念頭大起,琢磨是不是弄十把八把劍刻上“青雲劍”三字。嗯,且跟小養母商量一下,人生寂寞如雪,得自己找點樂子。

丫估對了,瓊姑確實是因楞種師兄鬧騰才跑飛霞山的,但五毒幫跨海而來卻不是為著洪開泰的執念。特麽要事在身還不得不旁顧,更可恨的是暴露了行蹤,搞不好會暴露此行的真正目的。瓊姑惱火之餘不得不一路“聊天”,以求別人聽見,誤會五毒幫是奔青雲劍來的。

洪開泰全不知情,被師妹掃了興頭也只沈寂了片刻,很快舉目四望。

近晚的飛霞山美的如夢似幻,大朵大朵的紅雲在一座座峰頂飛逝而過,這便是著名的“飛霞”。

他難奈激動,叨叨起江湖傳言:手持青雲劍,登上飛霞山區的任何一座峰頂,便可斬碎飛霞,籍此吸天地之精華,得流霞之氣勢,練成天下第一流的劍法……

瓊姑早聽的耳朵長繭,特麽最簡單的道理,若如此青雲派絕對會在飛霞山立派!而且這個狗P傳說,是青雲派發出綠林箭追殺杜鵑的同時傳開的,其目的用腳指頭也能估到,無非白靈認為杜鵑喜歡呆在廣州府,又在距廣州僅一日水路的飛霞山有個老相好,聽了這傳言,無論信不信都有可能跑來飛霞山試試,便能布網捉拿。

問題是這個妙計去年用還行,如今飛霞山熱鬧賽集市,更有青雲派弟子明公正道天天巡山,杜鵑怎麽可能跑來?什麽“妖女在飛霞山現身”,杜鵑的裙下臣排排坐,百分百是其中一位易容高手耍著眾雄玩兒。

但她沒反駁師兄,因為已經說過無數遍,省點口水,感覺到有人接近再說。

她似笑非笑的模樣令洪開泰大不舒爽,這位滿腹心計的師妹,惟對他“以誠相待”:有啥說啥從不管他受不受得了。他很想大吼:“白奇的劍法明擺著,公認的天下第一劍,青雲劍傳說怎麽會假?”

瓊姑瞅著洪開泰一臉固執的蠢樣,暗自發笑,想在江湖上真正混開,僅僅武功高強管個毛用!白奇是為一例,什麽“天下第一劍”,腦子之笨跟師兄有得一拼,左不過被女人騙走一柄佩劍,竟然自家抹脖子!

瓊姑與白奇有過數面之緣,私心裏還是有點惋惜的。通常說來,劍術進入上乘的劍客都是些寡情少欲、難以接近之輩,白奇不同,生性快樂風流,蠻合瓊姑的口味。

因了這份投緣,她不介意順手時滅了杜鵑,一來為白傻子出口氣,二來……誰讓幫主鬼芒對迷魂妖女欣賞有加,青雲派遍灑綠林箭時,鬼芒竟說伺機將杜鵑納入五毒幫!對可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,她從不會手軟,還能賺十萬倆賞銀呢。

和別人認為賞銀是虛懸的不同,瓊姑認為白靈湊足了銀子,在她眼裏白靈就是個死腦筋的老姑婆,若有人提著杜鵑的腦袋領賞,拿不出賞銀,名門正派的臉往哪擱?

這就叫誰也不比誰傻,白靈戲演的太真,任誰都沒猜到她是借此練兵。無論黑道白道皆珍惜弟子,費心費力教出來,擺明送死哪個師父舍得?故此大家都當白靈是因兄長枉死癲狂了。只因北方暗潮洶湧,眾雄方推波助瀾,借著奪青雲劍的名頭南下。

五毒幫屬北上,他們要辦的事原本無需赴飛霞山,奈何杜鵑現身的消息風一樣傳開,瓊姑及其手下趕巧正在清遠城,距離這麽近,不跑一趟,蠢師兄紮紮跳!這也罷了,萬一有人在幫主耳邊多嘴就不妙了,可不敢讓幫主猜到她容不下杜妖女。

飛霞山中小溪處處,沿著山坡叮叮咚咚流淌,清涼又甘甜。瓊姑、洪開泰轉過一個小山彎,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山裏娃子蹲在小溪邊捧水喝。

兩人起初都沒在意,已經走過了,瓊姑心中忽地一動:現今飛霞山是豪雄們的天下,山民們肯定會將自家娃兒關緊,一路行來也只見到這麽個村童,什麽來路?於是轉過身揚了下手,一股極淡的黃風,悄無聲息地撲向喝水的村童。

村童沒察覺,仍蹲在那兒喝水,眼看黃風就要撲到他身上。

看來是多疑,這娃兒命不好要赴枉死城了。

洪開泰心生不忍,雙掌一錯,一股掌力後發先至,硬生生將瓊姑發出的黃風擋住。

那股黃風往後飄,落在草叢中,頓時一丈見方內的青草全枯,一只倒黴的青蛙被罩在黃風中,腿都沒動一下就死翹翹,旋即化成一小灘黃水。可見此風之毒!

瓊姑嫌洪開泰多事,白了他一眼。她對自己的舉動絲毫沒有內疚,五毒幫又不是白道名門,殺婦孺搶鰥寡向來小菜一碟。

“丫頭,你該多謝你的同夥才對。”村童冷哼一聲,又喋喋稱奇:“鬼芒的手下竟會有心存善念之人,倒是稀罕。”

他立起身,半瞇著眼仔細打量洪開泰,那兩位也吃驚地轉身打量他。

“村童”塌鼻淡眉,皮膚枯黃,頭留三撮毛,像化了北江流域的土著山娃子。但此子眼神不像孩童,談吐也不像,且一身衣衫幹幹凈凈,不可能是這年紀的皮猴子。但要說用了易容術,成人的腦袋無法混充七八歲的娃兒,需知縮骨術縮不了頭。若說此人是侏儒,侏儒的頭也比孩子大。挑花曾被疑為成人扮童子,是她已經十一歲,腦袋又比同齡人大些。

怪童朝洪開泰咧嘴笑了笑:“娃兒,你方才那手,不像是五毒幫的功夫呀。”

瓊姑、洪開泰驚~變色:偷練別派武功,在任何門派都是大忌,別的不提,這會令本門背上偷盜別派武功的惡名。五毒幫雖然不在乎名聲,但為此結下不死不休的大仇就不值了。故此偷練者通常會被廢了武功逐出門墻,除非獲掌門秘密恩準,或者你本是帶藝投師的,而他們是“根正苗紅”的五毒幫弟子。

洪開泰嗜武,忍不住兼收並蓄,但在偷練時處處不忘揉和五毒門的功法,自以為天~衣無縫,卻不料被這家夥一語道破!

瓊姑對師兄偷練別派武功自是知情,一直幫瞞著,看到合適的自己也偷練。此刻她最心驚的是對方怎麽會熟悉五毒幫功夫,而她卻丁點看不出對方來歷。

師兄妹同時湧起了殺機,互對一個眼神,雙雙出手。

一出手,便是五毒幫中最厲害的殺著,只見已經開始變暗的天色突然一亮,周圍空氣瞬間冷極,一團團綠瑩瑩的火焰憑空燃起。

然而火焰只是繞著怪童飛旋,近不了他的身。

瓊姑膽寒,劇毒配以獨門內力,一經發出,受襲者周遭有一瞬空氣稀薄,外圍空氣猛地壓過來,毒焰借勢聚向中心,任對手的武功多高強,也免不了毒焰焚身。這一著除了幫主還沒人能解,怪童究竟是誰?

她不由萌生退意,給了師兄一個暗示。誰知洪武癡不信邪,反而湧起搏命的沖動,雙袖飄蕩,掌力夾著陣陣腥風,綿綿不斷襲向怪童。

怪童“咦”了聲,側身一旋帶起一股氣流反撲出去。

洪開泰連退幾步才立住,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湧。

再看怪童,但見他滿臉欣賞:“娃兒,你是塊很好的料,鬼芒怎麽能容你?”

洪開泰已年屆不惑,踞護法高位,而怪童的口氣活似他才出道!

他心裏這個火大,悍氣畢露地暴掠向前,帶著波折起伏的氣流,不要命地沖入怪童的中宮位置。

瓊姑驚叫:“師兄住手!”

她倒不是多麽關心蠢師兄,而是擔心洪開泰不知進退,怪童一怒害她也丟命。奈何洪開泰充耳不聞,狂吼著與怪童接上招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 瓊姑的老爹說:“我女兒貴為副幫主,我家給她準備了許多嫁妝,洪護法想娶我女兒,敢問拿什麽當聘禮?”

洪護法想了半天,憨憨道:“收據成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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